2022-09-16 11:24:01
黄欢提着不大的旅行袋下了汽车,匆匆赶路。
现在已经没人用这种过时的旅行袋了,特别是像黄欢这样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。同寝室的女生比着换背包,一个比一个高档。可是,黄欢不在乎,她没觉得用这样的旅行袋有什么掉价。家里条件不好,什么活儿都靠妈一个人,她知道妈不容易,所以,从来不和别的孩子攀比,更不会伸手向妈要这要那的,她觉得能上这个大学,已经很好了。
黄欢从记事儿起就没见过亲生父亲。妈说在她两岁的时候,她爸得急病死了,连张照片也没留下。她只知道父亲名叫黄付军。爸死了,妈带她来到现在这个叫周光屯的小渔村,一直住到现在。
周光屯这几年发展很快,自从市里将这片区域划在经济旅游开发区内,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渔村建起了渔港码头、海滨浴场、高档酒店和别墅洋房,据说,再过两年还要建豪华休闲度假村。
黄欢的家住在村西头的坡岭上,眼下没有被征用,房子还是老房子,青石黑瓦加上烟熏火燎,灰秃秃的显得又老又旧。这样的房子在周光屯已经所剩无几了,所以,尽管两年多没有回来,黄欢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回家的路。当她看到家中的院墙、屋顶,老远就喊:“妈、妈,我回来了!”
黄欢紧跑几步进了院子。院子虽然面积不算大,但却归置得井井有条,菜地横是横竖是竖,特别是从院门到房门铺就的一条青石板路和路两边的芍药花、月季花,足以看出主人的情趣。
黄欢心里涌出一阵温馨。两年前离开家的时候,院子里还没有这样的景致,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,这不能不说妈实在是太能干了,而且越来越有情调了,黄欢原先的许多担心这时消失了一大半。
突然,黄欢透过一排豆角架的空隙,看见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的背影,他猫腰弓脊地在和泥、搬石头,正修补着一段残缺了的院墙。咦?家里怎么会有个陌生男人?黄欢以为自己走错了门,急忙转身想退出院子,可是四下巡视一圈,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家,她不由得好奇起来,这个多出来的人是谁呢?
很快,她有了答案:一定是妈雇来的泥瓦匠,想让自己回来能看到整齐的院落和完整舒适的家。这么多年了,妈的细心和要强一点都没变。黄欢这么想着,心里生出一丝酸楚和内疚,妈还是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,什么事情都要她自己去打点,女儿上大学以后,她更是孤苦伶仃,还要想尽办法去赚钱,要不是妈供自己上大学,家里日子也许不会这么紧巴。
黄欢见“泥瓦匠”还在专心致志地干着他的活儿,上前询问道:“这不是赵瑞芬的家吗,你是谁呀?我怎么没见过你呀?”
“泥瓦匠”停下了手里的活儿,张着两只满是泥灰的大手,目不转睛地呆呆地看着黄欢的脸,好像要在她的脸上辨认出什么来。足足看了一分多钟,他才有些口吃地说:“你,你是赵瑞芬的闺女,叫……叫黄欢?”
黄欢奇怪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“泥瓦匠”说:“听……听你妈说起过你。”
黄欢说:“哦,怪不得呢……你给我家垒墙要多少钱呀?”
“泥瓦匠”愣了一下,回答说:“不要钱,管吃饭就行。”
黄欢笑了,调侃说:“境界还挺高呢,以后我家这泥瓦匠活儿都由你来承包算了。”
“泥瓦匠”好像没听出黄欢话里调侃的意味,一本正经地保证说:“好,好,你家的活儿我都包了!”
黄欢心里惦着妈,不想再和“泥瓦匠”瞎耽误工夫,收起笑容,问道:“我妈没在家吗?她上哪儿了?”
“泥瓦匠”指指海边养殖区,说:“在海头剥蛎子呢。”
黄欢扔下手里的旅行袋,撒腿就往海边跑。
养殖区海头上,白花花的海蛎子壳堆成十几座小山包,每个小山包下都坐着一个用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。她们双手不停地掰开蛎子壳,把肥嘟嘟的海蛎子倒进桶里。
女人们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,所以黄欢跑到这儿的时候,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妈,她只得扯着嗓子喊:“妈,妈!你在哪儿?我是欢子!”
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突地站起来,两手在围裙上蹭着,朝黄欢奔过来,嘴里迭声地念叨:“欢子吗?俺闺女回来了,是俺闺女回来了!”眼泪顺着被海风吹红的脸颊淌下来。她就是黄欢妈赵瑞芬,今年四十五岁,虽然常年风吹日晒,辛苦劳作,模样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,但从她高耸的鼻子和秀气的眉眼里,仍能看出赵瑞芬年轻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。
黄欢扑进赵瑞芬的怀里,望着妈的鬓角,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,声音有些哽咽:“妈……你都有白头发了……”
赵瑞芬抹了把眼泪,故作轻松地说:“你一走都快两年了,妈能不老吗?”说着,回头和一个同自己打扮一样的女人说:“三婶子,帮我看一下桶,我回去一趟。”
母女俩回到家,院子里垒墙的“泥瓦匠”已经走了,修好的那一截院墙还留着湿漉漉的痕迹。赵瑞芬四下撒目一圈,未见有人影,便和一直挽着自己胳膊的女儿进了屋。
俩人还没坐稳,赵瑞芬便急忙问闺女:“学习累不累?学校食堂的饭菜顺不顺口?你宿舍住几个人,冬天冷不冷……”
黄欢笑着一一回答妈妈关心的问题。
赵瑞芬仍不能放心,又问:“钱够不够花?城里可不比咱乡下,干啥都得花钱,你别屈着自己。”
黄欢说:“你常给我寄钱,还能不够花?对了,你哪来那么多钱?不让你寄了你还寄,都是从嘴里省下来的吧?”
赵瑞芬岔开话题,说:“你别想那么多,农村比城里好过。”
黄欢说:“别瞒我了……以后别寄了,我利用空闲时间去做家教,放寒暑假的时候还能打份短工,自己能挣钱,妈别再为我操心了。”
赵瑞芬还想分辨什么,被黄欢挡回去了,因为她有重要问题要问妈,那也是她一路上都在猜想的问题:“妈,这年不年节不节的,学校又没放寒暑假,你咋突然让我请假回来一趟呢?”
赵瑞芬低下头,沉默了好一会儿,说:“妈让你回来,是想让你见一个人……妈想找个搭伙的……”
黄欢回来的路上想了许多妈叫自己回来的理由,比如想女儿了,家要搬迁,甚至是妈生病了,最可笑的是她猜妈是不是要招养老女婿,一准看中了哪个小伙子,非要让自己回来相亲……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:妈要给自己找个伴儿、给女儿找个继父。
黄欢一下子愣在那里,张大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黄欢明白了妈叫她回来的意图,心里顿时五味杂陈,不知自己是该替妈高兴还是该替妈难过。二十多年了,她早已经习惯了没有爸爸的生活。
小时候不懂事,她没感觉家里缺了爸有什么不好,别的孩子吃什么她也吃什么,别的孩子玩什么她也玩什么,总之,别的孩子该有的她也有,甚至别的孩子没有的她也有。比如,她看见有些孩子挨爸爸打,她却用不着担心这个,反倒觉得自己挺自由的。
上中学以后,她才开始觉得家里少了爸的难处,什么大事小情全都由妈一个人去做,看着妈忙完家里的还要忙外边的,她开始体会妈一个人的艰辛和不易。后来,上了县高中,住了集体宿舍,看到有的男女同学偷偷恋爱,自己遇到心仪的男生也常会脸红心跳,那时候,她突然可怜起这么些年来妈妈的寂寞和孤独……
屋子里沉寂了许久,气氛也沉闷了许久。
黄欢望一眼妈,才知道妈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自己,此时流露出的是些许惶惑,更多的则是恳求和期待。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,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,笑着问妈:“妈,你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?以前,有多少人给你介绍你都不同意,我上大学那时候还劝你在省城找呢,你也坚决不同意,怎么现在突然要找个搭伙的了?”
赵瑞芬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痛苦表情,眼圈红了,随即笑着说:“唉,岁数大了,有些活儿实在干不动了……找个帮手吧!”
一句话说得黄欢心里难受起来,眼泪在眼圈里打转,怕被妈看出来,强作笑脸,说:“真的?”
赵瑞芬故意说:“你不是一直要妈找吗?怎么,现在妈找了,你是不是嫌妈找得太快了?”
黄欢蹲在赵瑞芬的膝下,趴在她的腿上,动情地说:“妈……这些年苦了您了,是您受苦受累撑着这个家,还供我上大学……这两年,我真的惦记您这件事,希望能有个人陪伴您。现在妈妈找到了,我举双手赞成,哪还会嫌快呢?”
赵瑞芬抚摸着女儿的头,说:“俺欢子真的长大了,真的长大了。”
黄欢站起身,坐到妈身边,说:“妈能相中的人可不多,这个人肯定错不了……对了,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这个人呢?”
赵瑞芬伸手点了下闺女的鼻子试探说:“你真的急着想见?”
黄欢正儿八经地说:“他也是我未来的继父,后爸也是爸,我怎么能不急着见呢?”
赵瑞芬舒了口气,说:“那好,他可能去了前院三婶子家,我过去喊他。”说着,起身出了屋。
不一会儿,赵瑞芬领着一个男人进了院子。
黄欢一直趴在窗户上往外瞅,这时候慌忙从炕上跳下地,下意识地抻抻衣服,又拢拢头发,心里有些紧张,不知道这个将要做自己继父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男人。
这工夫,赵瑞芬领着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屋里。
黄欢正眼一瞅,吃了一惊:咦?怎么会是他?
这个将要给黄欢做继父的人,就是那个灰白头发的“泥瓦匠”!
赵瑞芬盯着闺女的脸,向她介绍说:“他姓陈,叫周俊旭,在咱开发区建筑工程队当瓦工……看咱家房子、下屋、院墙破旧,经常过来帮着修补……心眼儿好,人挺实诚的。”
黄欢原先没怎么留意这个人,现在要给自己当继父了,这回她可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打量这个人。只见这个叫周俊旭的未来继父,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样子,他猫腰弓脊地站在妈的身后,两臂垂直、两腿并拢,呈立正姿势,两眼却不时翻起来偷瞄着自己,这让她想起一个词来——猥琐。
再仔细看,此人方脸浓眉,年轻时大概是个不丑的男人,只是现在面色黝黑、灰头土脸,宽大的手掌十分粗糙,有多处皴裂,指甲里填满了黑垢,一看就知道是个长期做粗活的人。
黄欢替妈惋惜,甚至埋怨妈的眼力,不过出于对妈的尊重,她还是礼貌地问:“您今年多大岁数?什么地方人?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?”
周俊旭不知是紧张还是口吃,说:“我,我四十九了……北边,凌岩人,家、家里就我一个人。”说完,眼巴巴地瞅着赵瑞芬。
周俊旭的这个眼神被黄欢捉住了。不知为什么,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错了事,忐忑不安地看妈妈脸色时的情景,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。这让她原本满是失望的心里涌起一丝感动,这个人好像很在乎妈,在妈面前生怕自己的话让妈不高兴,这是她很愿意看到的。
黄欢轻松下来,话语显得随便了许多:“那您这么多年一个人过,难道以前没结过婚?您这个岁数,恐怕不可能吧?”
周俊旭望着赵瑞芬,重现了刚才那种眼神。这时候,赵瑞芬接住闺女的话,说:“老陈离婚了,早离了,他爹妈又死得早,所以,至今还是一个人。”
黄欢还想问什么,赵瑞芬说:“你别像警察查户口似的,我早都了解过,老陈是个老实人,嘴笨得像棉裤腰,你别难为他了。时候也不早了,把西屋收拾出来,让老陈搬过来,他工地那边条件太差了,饭也不应时,唉!时间长了把身体都造完了。”
黄欢听妈妈说出这话,知道等于一锤定了音,自己还想说什么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。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孔,那张面孔端正、儒雅,透出一股英气和智慧,拿那张面孔和周俊旭比,她惋惜地摇了摇头。
晚上,赵瑞芬给西屋烧了炕,安顿周俊旭睡下后,回到了东屋。
黄欢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,耳朵却紧听着西屋的动静。听着脚步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,知道妈挨着自己躺下了,但她不想说话,她生着妈的气,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嫁给了又老又穷的猥琐男人,她替妈不甘心。
赵瑞芬似乎猜透了闺女的心思,说:“欢子,妈知道你没睡,知道你对妈的事不满意。可是,咱家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,妈一个人守着你过了这些年,没能给你像别人家孩子那样完整的生活,妈心里愧得慌……妈岁数大了,早过了挑三拣四的时候,现在没有别的祈求,只求有这么个托底的人帮我支撑这个家,帮你上完大学……”
黄欢一把搂住妈的脖子,哽咽着说:“妈,别说了……我同意,只要妈觉着好,我就高兴。”
母女俩相拥着,哭作一团……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赵瑞芬早早起身,抱着柴火开始做饭。
黄欢因为和妈妈说了大半宿话,仍迷迷糊糊地睡着。
突然,院子里“喔、喔、喔——”响起公鸡打鸣声,黄欢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。眼前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,她以为是幻觉,揉了揉眼睛再去看,这下可把她吓坏了:真的是一个人佝偻着腰在炕沿边上呆呆地瞅她,灰黑的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了。这个人不是别人,就是她刚刚认下的继父——周俊旭!
黄欢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被子掩住裸露的肩膀,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厌恶,呵斥道:“你想干什么?流氓!”
周俊旭显然也被对方吓着了,他僵在那里不知所措,嘴巴翕动着,勉强能听到他在说:“我,我就是看看,没想到把你吵醒了?你,你睡……你睡吧……俺烧火去。”然后,像犯了错的孩子,尴尬地一步一步退出东屋。
黄欢越想越气,这个继父果然猥琐,这过来第一天就敢耍流氓,以后时间长了,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!她穿好衣服下了地,想把周俊旭的劣行说给妈妈听。
可是,看到在外屋做饭的妈的样子,黄欢打消了告状的念头。因为这时候的赵瑞芬一脸的轻松、快乐,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陶醉和满足感,她想起这时的妈妈也算是新娘子了,赶紧把话咽了回去。她实在不忍心打破妈妈现在的幸福。
“状”可以不告,但气不能不出,她冲到水缸边舀水、洗脸,把脸盆和刷牙杯子弄得叮当作响。
可是,那个周俊旭似乎看不出眉眼高低,或许看出来却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,他依然我行我素。有好几次,黄欢故意突然地把目光扫向周俊旭,结果每次都能看到周俊旭的目光直直地对着她。
这让黄欢忍无可忍,终于,有一次趁着妈不在,黄欢开始训斥周俊旭:“你咋恁流氓呢,总看我干啥?你别以为我妈好欺负,她留你在我们家,是希望你对她好,你得把心思多往她身上用!你俩的事我没反对,那是看在我妈的分儿上,你再流氓兮兮的,别说我撵你走!”
周俊旭的头耷拉到胸前,身子保持笔直的立正姿势,连说:“是,是!”
黄欢“哼”了一声,扭身走了。
第三天,黄欢吵吵要回学校上课,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继父的骚扰。
周俊旭不但毫不忌讳地继续偷窥黄欢,而且毫不顾及赵瑞芬的感受。有次吃饭,周俊旭当着赵瑞芬的面端详黄欢,还往她碗里夹菜,让黄欢最恶心的是他还说,你,你这闺女长得真好看……
黄欢忍无可忍,终于和妈摊牌了,黄欢说:“妈,我看这个周俊旭不适合你!”
赵瑞芬说:“咋了?”
黄欢说:“你没看他天天瞅我,还说那么肉麻的话?”
赵瑞芬轻描淡写,说:“他那是稀罕孩子。”
黄欢气得不管不顾,说:“我看他像是从监狱出来的,而且犯的是流氓罪!”
赵瑞芬生气了,说:“你这孩子,怎么说话呢?不能这么没礼貌。”
黄欢第一次看见妈妈给自己撂脸子,心里很委屈,赌气进屋找出自己那个旅行袋,往里胡乱塞随身用的物品。
赵瑞芬劝闺女说: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再多住两天吧。”
黄欢说:“耽误得多了,课程不好补。”她说的也是实话。
赵瑞芬知道多说也没用,默默地为闺女收拾行装。
不知什么时候,周俊旭回来了,他手里拎着一个崭新的女式背包,低头走到黄欢面前,把包递给她,一声不响地出了屋。黄欢看着这个新背包,知道这是当下流行的新款式,许多同学都背上了这种包,她也曾幻想能有这样的背包,可她就那么一想,早不惦记它了,仍拎着那个老旧的旅行袋。现在,这种时髦背包出现在眼前,她眼睛一亮,可随即又黯淡下去。她将手里的背包往炕上一扔,嘴一撇,说:“我不稀罕!”
黄欢拎着旅行袋走到院子里,回身叫妈别送她了,自己忍不住又望了望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。当她的视线掠过西屋窗户时,猛然发现窗玻璃上贴着一张灰黑的脸和一双失神的眼睛……
黄欢回到学校好几天了,心情一直郁郁寡欢。这次回家,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同妈闹得不欢而散,心里愈发恨那个周俊旭。要不是他闯入妈妈的生活,绝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。
周末,黄欢早早收拾好,离开了学校。
她请假回家之前,在一个叫董瑞的高中生家里做家教。董瑞的父亲叫董大安,在省地质所工作,由于妻子去世、自己又经常外出,对唯一的儿子管教不多,为弥补缺憾、提高一下儿子的学习成绩,董大安决定聘请家教。
为慎重起见,他特地测试了几位大学生,最后挑选了黄欢。黄欢没有辜负董大安的信任,竭尽全力地辅导,很快提高了董瑞的成绩。这使得董家爷俩对黄欢既感谢又敬重,不仅报酬可观,而且只要董大安在家,必要亲自做一碗阳春面款待黄欢。
黄欢离开学校要去的就是她做家教的这个董家。不知为什么,这次回家之后,她格外惦记着董家。她急于回来,除了不满意妈找的那个继父和担心课程落下外,还有一点就是想尽快回到董家。
在去往董家的公汽上她突然有了一些担心,虽说和董家相处得不错,但毕竟是雇佣关系,比自己更好的家教有的是,自己走了好几天,人家会不会在她回家的时候又另请高明?要真是那样,她可要后悔死的。因为这次回到董家,她不仅要保住家教这份工作,还多了另外的一份心思。
说起黄欢的这份心思,不能不说说董大安这个人。董大安今年五十二岁,是地质所的研究员,可能从事野外地质勘查工作的原因,身材虽不魁梧,但挺拔、健硕,加上一身古铜色皮肤,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。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,黄欢发现这个董大安是现实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好男人。他不仅学识渊博,而且十分健谈、风趣。
有一次,他做好了阳春面端到黄欢面前说,大凡有学问的人必是术业有专攻,比如我吧,半辈子只专攻一门,那就是阳春面!味道好极了,不信你尝尝。儿子董瑞讥讽说,可不是专攻这一门嘛,别的你也不会做呀!这番幽默的邀吃词逗得黄欢开心大笑,当然,阳春面也尝得合情合理。
【本文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】